文／Catherine
甫獲奧斯卡金項獎最佳導演的珍・康萍（Jane Campion）作品《犬山記》（The Power of the Dog，2021）嘗試以陰性鏡頭解構父權社會下「有毒的男子氣概」（toxic masculinity），以及諸多社會加諸於兩性的性別刻板印象，雖然康萍拍的是美國西部時代的故事，但現今的台灣性別權力結構，又何嘗不是如此？層出不窮的「台男台女」、「女權自助餐」等仇女言論、高嘉瑜事件、鄭家純事件⋯⋯等，社會仍然飄蕩著犬山一般的父權暴力，我們該如何自處？
永續講座本季第六場——「我的身體不是我的身體」，除了是永續講座第一次獨家的「紀錄片放映場」，讓關心議題的觀眾都能看到精彩紀錄片外，還有精彩的座談，本次永續影展邀請到紀錄片《祝我好孕》導演陳育青，以及婦女救援基金會的杜瑛秋執行長共談關乎聯合國 SDGs 5 的性別議題，其中的女性身體自主權和性別暴力問題。
▍以紀錄片之眼，凝視女體：陳育青導演
首先，陳育青導演分享其創作《祝我好孕》的動機和紀錄片取材，她從自己曾經的生育經驗出發，想要改變大家習慣的「體制內」生產模式。如同紀錄片片頭的劇場演繹的醫院生產過程，那種感覺就像是「任人擺佈」而失去對自己身體的掌握，陳育青形容，「那就好像自己是輸送帶上的商品」被動經歷一個一個生產流程、環節。因此透過「溫柔生產」，她想讓懷孕的人知道，生產是自己身體的事，也是自己的選擇，它應該是無比快樂的，而非充滿懼怕與羞恥。如同紀錄片中的女性，生產時，她們呈現的是最舒服的姿勢，並且在身旁人的支持下，陳育青說：「這樣的女性生產時，她的發光發熱是不可思議的」。
▍舒服的產房：溫柔的社會環境
與溫柔相對的，就是暴力。生產的「不溫柔」，其實也是一種性別暴力。當生產者無法在自己的身心感到舒服的情況下分娩，器具與不熟悉人員的介入，很可能也是種侵犯。陳育青提出了一個有趣的觀察——婦產科醫生大多是男性——這並非性別偏見或歧視，而是當「生產」大多時候作為一種女性身體經驗，其權威卻落在男性身上，我們或許可以思考，這是否也是社會環境或體制造成的性別結構傾圮所致？
最後導演提及生產的場域，試想，你正經歷著人生大事——生產，而「幫助」你的人可能邊「操作」著你的身體，邊談閒聊著自己的瑣事，而非完全隱密的產房，讓無關緊要的人也能看見你最私密的身體經驗，此時你作何感想？導演透過自己曾看過的生產短片中的產房生態，讓大家思考生產場域，之於生產者的重要性。當生產「經驗」被變成輸送帶的「流程」時；當自己的身體，變成他人擺佈的物品時；當私密的個人情感，被收束成冰冷的「病例」時，女性身體，還是自己的嗎？由此可見，從生產場域，延伸到社會環境，外界「凝視」生產女體的眼光，都將是「溫柔生產」與抵抗性別暴力關注的，如何讓生產者、女性感覺處在一個「舒服」的空間中，不只是醫療體制或是助產師的工作，更是整個社會的責任。
《祝我好孕》劇照 © 陳育青
▍以社工之姿，擁抱傷口：杜瑛秋執行長
承接陳育青導演的「溫柔生產」，杜瑛秋執行長首先從自己的生產經驗談起，她分享自己原先要自然產，而在「最後關頭」改為剖腹產的經驗，「因為孕肚壓到背部骨頭，已經痛到受不了了，所以要求直接剖腹生產」。她以不同於《祝我好孕》中女性的「特別」生產經驗告訴大家，「溫柔」也不是只有一種形式，而是只要你評估好自己的身心狀況，選擇自己最適合的方式，準備好了，就是對自己、對身體「溫柔」。
由此談及一種「非溫柔」的懷孕，也就是所謂非自主懷孕，杜瑛秋強調，在暴力與強迫下懷孕，不但是對女性身體的侵犯，也是對肚中孩子的傷害。她自己接觸的案子中，在「強迫懷孕」下來到世界的孩子，成長環境時常充斥厭惡與暴力，總感覺自己「不該出生」，是個「多餘」的、「羞恥」的「產物」。因此杜瑛秋呼籲在性事上，伴侶應相互尊重，不只是以往強調的「No Means No」（不行就是不行），如今更強調「Only Yes Means Yes」（沒有同意，就是性侵）的「積極性同意權」，在雙方舒服的情境下，性事才是愉悅且健康的。
▍台灣性別環境與現況
最後，杜瑛秋談及台灣近期的性別暴力事件以及社會性別環境，他強調目前基金會處理的一大方向是針對「數位性暴力」而努力，因為科技的發達和網路的普及，讓暴力的形式更擴大，幾乎可說無所不在我們的生活中，而如何改善網路上的虛擬性別環境，便成為我們這個時代，最重要的課題。而即便在杜瑛秋執行長的分享中，我們聽見許多無力、悲傷的事件，但執行長也強調，「從我當年86年到到現在，台灣的性別環境已經進步非常非常多了」，不論是許多想關法條的修整，還是大眾面對此一議題的看法，透過倡議與服務，杜瑛秋在暴力中看見希望。
婦女救援基金會 阿嬤家文宣 © 杜瑛秋
▍結語：性別平權之路，好好走
本場講座扣合永續發展指標第五項：性別平權，聚焦女性權益。我們從「溫柔生產」談到性別暴力，從紀錄片的鏡頭出發，凝視女體，嘗試在影像中「體驗」女性身體經驗，接著再將女體置放在社會框架中，看見陰性凝視以外的「父權凝視」，以及相應而生的「性別暴力」，可能讓女性失去身體自主權，讓她們的身體不是她們的身體。但就像《祝我好孕》流露的關懷，以及生產時溫柔堅毅的力量；還有杜瑛秋執行長與婦援會行走未停的倡議之路，我們看見社會可能的改變和希望，性別平權這條路或許仍有很長一段要走，但透過這場講座——「我的身體不是我的身體」，我們希望從凝視、體驗、至賦權，瓦解父權與既定的性別社會與權力關係，使她們的身體，再次成為她們的身體。
以上就是「我的身體不是我的身體」陳育青導演和杜瑛秋執行長對台灣性別環境、性別平權、和性別暴力議題的分享，如果你對我們的永續系列講座有興趣，歡迎隨時關注我們的臉書粉絲團，別錯過下一次講座的資訊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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